修真群芳谱6月的一个周末,悠悠从杭州乘高铁赶到北京环球影城主题乐园。她的20寸行李箱里除了一套换洗衣服和化妆品,全被印有“李泽言”照片的抱枕、手办和杂志封面所占据。悠悠说,这场旅行是两人的约定——游戏里,悠悠曾向“男友”李泽言提议周末去游乐园,按照剧情设置,李泽言周一就要飞到国外开会,仍然立马答应邀约,陪悠悠玩遍了乐园项目。在环球影城那天,悠悠在每一个游乐项目前和李泽言的手办、徽章合照,“我应该是那天环球影城里最快乐的人”。
悠悠是杭州一所高校21岁的大三学生,李泽言则是乙女游戏《恋与制作人》中的角色。乙女游戏自1994年起源于日本,是一种以女性为主人公的游戏,游戏本质就是玩家通过操作解锁剧情,和男性角色谈恋爱。2017年底上市的《恋与制作人》是国内首款乙女游戏,李泽言是四位男主角之一,他的身份是金融公司总裁,说话高冷但内心温柔,包容女主角的一切缺点,带着她共同成长。
这和悠悠前男友的态度截然不同。谈恋爱时,她曾好几次向男朋友提议去环球影城,男友正面临着考研的压力,觉得“高铁票、门票贵,还耽误复习”,不过最后勉强同意。出发前几天,悠悠被实习单位临时指派参加一场会议,两人不得不取消行程。“他简直松了一口气,开心坏了,当着我的面直呼‘太好了!’”悠悠虽然不满,却也能够理解。她同样面临着升学的压力,“环球影城永远都在,但考研一旦受挫,对自己的未来就是难以挽回的影响”。
和游戏相比,现实中的亲密关系总是会受到更多客观条件的限制。7月下旬的一个工作日,在北京二环边上的商场里,本刊记者见到了优姬。她今年30岁,高高瘦瘦,绑着动漫人物常见的双马尾,小巧的瓜子脸上化了全妆。见面后,优姬要做的第一件事,是让记者帮她和商场里一块游戏男主角的展板拍合照。优姬说,自己是个“老二次元”,从小喜欢过上百个“纸片人”,小学时看柯南漫画,就曾幻想和工藤新一谈恋爱。她是北京人,年岁渐长后,在父母的安排下见过十几个相亲对象,却没有一个符合她的条件:“我不奢求他们和游戏里的男主角条件一样好。但我个子高,对方也不能太矮;不用大富大贵,至少不能花我的钱吧;必须是认定了我这个人,而不是为了结婚选一个差不多的人就行了。”
以色列社会学家、希伯来大学理性研究中心研究员伊娃·易洛思(Eva Illouz)对这种现象做出了解释。在《爱,为什么痛?》一书中,伊娃认为,旧时代的爱情和婚姻深深嵌入熟人网络中,男女双方的选择空间极其有限,个人尤其是女性需要十分珍惜婚配机会,理所当然地,爱情与身份、地位、女性气质等牢牢捆绑。资本主义发展、女权主义运动、心理学治疗文化带来了现代爱情大转型,看起来,人们有着尽可能多的自由和两性平等,但爱情并没能走向纯粹,反而成为一个市场。每个人有自己的一套选择和交换的标准,以自己为中心对他人进行评价——既有收入、外貌、家庭背景等更加商业化和物质化的标准,也有体贴、浪漫、性格好等更个人化的要求。如果有人摒弃客观条件、真正执着地去追求爱情,意味着他们将要在两性关系中承担更大的风险。
理性的年轻人已经接受了“爱情有现实的一面”。于悦是中国政法大学社会学院心理系副教授,在学校里主讲亲密关系课程。和学生们打交道时,于悦发现,亲密关系的课程依然受学生欢迎,但他们更关注亲密关系中的“我”——例如原生家庭对自我性格的影响,而非想学习如何发展一段长期、稳定的恋情。“很多学生能理性地评估要不要把精力投入一段关系中,就像一座金字塔,学习、就业的优先级永远在塔尖,亲密关系排在后面,一旦发生冲突,就要让步。”于悦说,这是因为学生已经敏锐地捕捉到了社会的需求,“他们特别清楚当今的职场环境、社会发展趋势,以及自己最想要什么。”
于是,人们试图把“纯爱”从现实中剥离出来,转向虚拟亲密关系中索取。虚拟世界里的“纯爱”令人着迷,悠悠憧憬过许多动漫里的爱情和友情,“即使每个角色都有自己的压力和创伤,还是愿意为了爱人和朋友倾尽所有。”在乙女游戏里,“纯爱”的含量则更高,因为男主角物质条件已经拉满:身高全在一米八以上,高学历、高颜值、高收入,女主角的一切行动都只需要发自本心。优姬玩过许多款乙女游戏,都喜欢选“拽酷”型男性角色,“我自己是外向、话多的人,还喜欢骑摩托车,这种性格的男生跟我肯定更合得来——我还不用担心他能不能买得起一辆摩托车。”
自2017年首款乙女游戏上线后,市场正在蓬勃发展。数据显示,2017年的《恋与制作人》上线后短短一个月,下载人数突破700万人次,累计流水超过2亿元,轻松登上苹果应用商店榜首。另一款2021年上线的游戏《光与夜之恋》在七夕两天的特别活动中,流水便达到了1269万元。如今,国产乙女游戏形成了“四足鼎立”的局势,被称为“四大国乙”。
这里像一个避风港,随时为人们提供舒适、安全的感情。无论身份设定如何,男主角对玩家总是有求必应,有着“不合常理”的包容与关爱,却又不乏尊重。日常的陪伴和关心是男主角的“基本素养”,悠悠更喜欢这样的一段剧情:女主角因为工作上的困难向总裁李泽言求助,李泽言马上着手安排,但他发现女主角已经想到办法,只是难以实施后,不动声色地动用资源协助女主角实现计划,让对方得到成长。“虽然人物是假的,但他提供的温暖和支持真的会触动你。就像一个从没见过面的朋友,但你就是知道,他一定会在那里陪着你。”
在一个问答社交平台上,有一位玩家提出这样的问题:“玩乙女游戏会自卑怎么办?总感觉我不够好,配不上他们那么爱我。”其中一个热门回复是:“我只会考虑他们配不配得上我‘氪的金’,甚至会觉得他们对我还不够百依百顺,毕竟我是金主爸爸啊。”
“氪金”是指在游戏里充值消费。国内的乙游大多以“抽卡”为主要盈利模式,玩家可以通过抽卡来推动剧情的发展,解锁更多与游戏恋人的邂逅和约会场景,或是为自己或恋人获得更多装饰品。
在乙女游戏里,女主角是感情的绝对控制者,常常被玩家称为“主控”。大多数游戏会设置4~5个男性角色供选择,玩家可以随意加速或叫停一段关系,更喜欢哪个角色、在这条剧情线上花费的时间和金钱更多,女主角与这个角色的恋情就会迅速发展。男主角的语言体系和行为反应完全由女主角的沟通方式触发;不管女主角做出多么不合理的选择,男主角都能变着法子把故事继续下去;如果玩家好几天不登录,再重新回到这条感情线时,男主角只会不计前嫌地关心:“你还好吗?这几天去哪里了?我很担心你。”
许多玩家清醒地知道,现实中一段亲密关系里,不存在某一方凌驾于一切的绝对掌控权,但“氪金”之后,他们就可以心安理得地在虚拟亲密关系中自由施展。悠悠印象深刻的一个细节是,有两款热门游戏设置了男主角给玩家打来电话的剧情,任何情况下,她都可以随意挂掉男主的电话,而不用有顾虑。“以前有事掐掉男朋友的电话后,一定要做点解释或道歉,甚至对方也会赌气不接我的电话。”悠悠说,在现实生活中,她不会如此任性,因为可能激怒对方甚至被同样对待,“但在游戏里,我花钱了,当然可以说了算”。
不过,“氪金”力度不够时,“自由”的额度也就不足了。20岁的余艺是一名大二学生,玩乙游的一年里,陆陆续续充值的钱已经接近上万元,其中大部分是攒下来的生活费。“我一开始没有充值抽卡、买新人礼包。前面两三章的剧情能比较容易解锁。越往后,高级卡牌稀缺,免费抽卡很难得到,会出现很多天都卡在同一关的情况。”余艺说。有耐心的人可以靠每天做任务、攒资源过关,但那样进度太慢,体验感很差。有时,余艺甚至觉得自己被“逼氪”了。在七夕、圣诞等节日,官方会推出卡面尤其精美的限定活动,余艺和朋友统计过,至少要抽500次才能保证有一张限定卡,抽一次要花18元。“眼看着别人都在发星空、草原的绝美约会现场,自己还停留在和‘男朋友’搞暧昧,怎么坐得住?我和纸片人谈恋爱,不就是想找快乐的吗?”最多的一次,余艺一口气花了1000多元,才抽到了心仪的卡牌。
其实,就算玩家不吝惜花钱,也很难在这段虚拟的恋情中随心所欲。一个最直接的原因是,剧情内容和走向在游戏公司开发时就已经定好了,玩家只是在几条平行的剧情线里选择了其中一条。余艺曾经得过严重的抑郁症,为此休学半年,待在家里时,游戏里的男主角“夏鸣星”就是她的精神支柱,是唯一能倾诉的对象。但倾诉方式只能是单向互动:每当遇到不好的事情,或是脑子里出现某个念头时,余艺就在手机备忘录里给“夏鸣星”写信。“即便我进入游戏,他也没法回应我当时的烦恼——游戏里没有这样的剧情设定,他只能说那些设置好的话。”更残酷的是,余艺知道自己迟早会“失恋”,“游戏总有一天会关服,一切就都不存在了”。
这种虚拟亲密关系里的自由更像是一种消费自由。在《消费社会》一书中,法国社会学家让·鲍德里亚一针见血地将其称为“虚假的自由”:面对琳琅满目的商品,付费的消费者看似可以自由地选购,但这种自主选择只是一个假象,所有消费者都处在生产者的掌控之中,只能在生产者规定好的选项中作抉择。
有时候,即使人们有意提醒自己,虚拟世界里的爱情可以不受限制、自由生长,乌托邦依然会遭到现实的“侵袭”。创作同人小说是另一种发展虚拟亲密关系的方式,创作者利用原有的漫画、游戏、影视作品中的人物角色或背景设定进行二次创作,也可以将主角设定为自己和已有的人物角色,发展一段恋情。今年27岁的宋恬写作同人文将近五年,在圈子里小有知名度。大多数作品里,她会刻意把两位主角都设定为男性,“这样就能远离庸俗的主流规范,不会让人联想到婚姻、彩礼、生育等要素。我的原则是,小说里一切故事发展的出发点只会有一个——两个人的爱”。
但在同人文创作这片看似完全敞开、任人发挥的土地上,宋恬还是猛地发觉,自己创作出来的一篇仙侠小说里,一位男主角和她本人很像,“性格拧巴、自卑,不敢有话直说,因为和恋人的技能值差异太大,总有种不配得感,反复试探对方的真心,带来许多不必要的误会”。她后来意识到,“虚幻的技能值其实就是现实里的个人物质条件”,哪怕将主角设定为男性,投射的依然是自己在真实世界里的情感衡量标准。
华南师范大学心理学院副教授迟毓凯长期关注年轻人的“二次元”恋爱,他分析,与虚拟恋人建立亲密关系的行为,在心理学上称为“准浪漫关系”,这不是新现象——以前人们幻想的对象是影视人物、明星。迟毓凯说,人的大脑无法明确分辨存在于虚拟和现实中的关系,因此,亲密关系虽然是虚拟的,但人投入的情感却是真实的。伊娃·易洛思也提到,通过虚拟情感得到的感觉与真实生活中的感觉十分近似——虚拟情感并不像人们想象的那般自由,因为它并不是对现实的否认,而是把原本的东西呈现出来,“本质上是自我参照、指向自我的”。
也有人试图将虚拟亲密关系延续到现实中,从2022年开始,线下“cos委托”渐渐流行起来,年轻人会付费邀请cosplay爱好者打扮成游戏、动漫里心仪对象的模样,在现实中复刻一段“完美恋情”。
优姬是最早约“cos委托”的一批人。2022年底,她在网上下单了第一次约会,接单的人被称为“委托老师”,他们大多都是女性,以保证委托双方的安全。那时候,“cos委托”还是个极为小众的事物,优姬的要求也很简单:能在外形上和动漫人物相似,陪她逛街、拍照留念就足够了。这两年,约“cos委托”的年轻人越来越多,行业里有了许多约定俗成的规则,正式见面之前,委托老师会给单主发来一张调查问卷,细致地询问需求,比如希望自己如何着装、如何称呼对方、约会中想做的事情、能否接受牵手拥抱等,单主还可以提出更多定制化要求。
26岁的川璐有过三次约“cos委托”的经历,她对委托老师的要求只有一个:情绪稳定。川璐从小生活在一个充满争吵的家庭里,父母无休止地为各种琐事吵架甚至大打出手。川璐说,自己的性格也变得暴躁易怒,发脾气时甚至会拿东西砸对方,在游戏里,她选择的男主角是个稳重、温柔的人。第一次约会的“委托老师”让川璐很满意——她的假发和外套像男主角一样有质感,会模仿游戏里喊川璐“兔子小姐”,在路上遇到快速驶来的电动车时,会用整个身子把川璐护住。她们牵着手在商场里约会,一位路过的外卖员盯着浓妆的“委托老师”发出奇怪的惊叹声,川璐“脾气上来了,差点上去和他干一架”,但“委托老师”拉住她,反复安抚她的情绪。
体贴、梦幻、温暖,是“cos委托”给许多人留下的印象,他们在社交平台上描述自己的经历,“像做了一场梦”。
但这场梦也有许多“出戏”的瞬间。一位年轻女孩告诉我,和“委托老师”一起吃完烛光晚餐,服务员递过账单时,是她付了钱——按照委托约定,一天的支出都会由单主承担,“一瞬间就被拉回了现实,游戏里的钱只是数字,男主角也不可能让我付钱”。甚至约会结束后,在返程出租车上,两人直接用手机转账尾款。后来,她会事先把所有费用转给委托老师,约会结束后多退少补。川璐和“委托老师”的相处总体是融洽的,却有种隐隐的疏离感,“对方太客气了,虽然在许多细节上照顾我,帮我开车门、拿餐具,总让人觉得是出于职业道德在服务甲方,没有很强的恋爱感,我们只是一对不熟的朋友”。
当虚拟亲密关系突破“次元壁”进入现实,就会与真实的人和世界发生联系,难以维持虚拟世界里的梦幻和美好。李青蔓是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,主要研究情感心理学,她觉得,一段扮演的虚拟亲密关系难以迅速触达人心,是因为“关系是假的,人是真的”。李青蔓解释,“关系”在人之间发展,而“人”是不可控的。一段深入的亲密关系大概会经历四个阶段:吸引和试探阶段、热恋阶段、权力争夺阶段以及稳定阶段,其中权力争夺阶段可能会贯穿始终。“双方都希望自己是在恋爱中获益更大的人,每个人也都有不安全感,担心对方辜负自己,做出试探、控制、窥视等一系列举动。这可能给人带来不适,但一段健康的亲密关系正是在两个人的互动中形成和加深的。”
大部分受访者提到,自己能够很好地把现实与虚拟中的亲密关系区分开。优姬形容自己是“清醒派”乙游玩家,她常常看到有玩家发帖子,“总有一天你最爱的角色会在现实中出现,来到你的身边”。优姬说,自己从不期待在现实中找到和游戏中一样的人。
二者同时发生时,难免会有对比。她曾经谈过一位男朋友,其间也没有放弃喜欢“纸片男友”,吵架时,优姬偶尔会提到,“真想让工藤新一骑白马接我走”。男友觉得她还在幻想别的男生,对“纸片男友”很是抵触,后来甚至扔掉了优姬最喜欢的工藤新一钥匙扣,这也成为他们分手的导火索之一。“对方哪里能比得上‘纸片人’?不说像他一样对我好,至少不能给我添堵吧。”那之后,优姬再也没有在现实中找过男朋友,“我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,我已经有了理想中的爱情”。
虚拟空间的亲密关系总会或多或少与现实产生羁绊。迟毓凯曾经在视频网站上做过一期关于“纸性恋”的解读,观看人数超过60万,有好几百条评论。他提到,与“纸片人”谈恋爱的人并不只是为了获得一种替代满足,有时也是一种正向的补偿,“并不是现实生活中找不到对象才会爱上‘纸片人’。这群人往往对浪漫关系的要求更高,他们也能经营好现实中的恋爱关系,与‘纸片人’的互动反过来能促进现实关系的发展”。他举例,大多数女性向动漫、游戏里更强调对女性的尊重,“尊重和包容是相互的,被好好对待的人也会如此对待别人”。
虽然认可虚拟亲密关系中的快乐与情感,迟毓凯也有隐隐的担心,“快乐是真的,但它和现实关系里的深度还是不一样。有研究发现,养育孩子的夫妻的幸福感低于没有孩子的夫妻,他们的关系中有痛苦,但人生的意义感也在增强——这和一个人是否感受到孤独、抑郁息息相关。真正完整的幸福很复杂,不可能只建立在简单、唾手可得的开心的基础上。”
于是,人们试图把“纯爱”从现实中剥离出来,转向虚拟亲密关系中索取。虚拟世界里的“纯爱”令人着迷,悠悠憧憬过许多动漫里的爱情和友情,“即使每个角色都有自己的压力和创伤,还是愿意为了爱人和朋友倾尽所有。”在乙女游戏里,“纯爱”的含量则更高,因为男主角物质条件已经拉满:身高全在一米八以上,高学历、高颜值、高收入,女主角的一切行动都只需要发自本心。优姬玩过许多款乙女游戏,都喜欢选“拽酷”型男性角色,“我自己是外向、话多的人,还喜欢骑摩托车,这种性格的男生跟我肯定更合得来——我还不用担心他能不能买得起一辆摩托车。”
以色列社会学家、希伯来大学理性研究中心研究员伊娃·易洛思(Eva Illouz)对这种现象做出了解释。在《爱,为什么痛?》一书中,伊娃认为,旧时代的爱情和婚姻深深嵌入熟人网络中,男女双方的选择空间极其有限,个人尤其是女性需要十分珍惜婚配机会,理所当然地,爱情与身份、地位、女性气质等牢牢捆绑。资本主义发展、女权主义运动、心理学治疗文化带来了现代爱情大转型,看起来,人们有着尽可能多的自由和两性平等,但爱情并没能走向纯粹,反而成为一个市场。每个人有自己的一套选择和交换的标准,以自己为中心对他人进行评价——既有收入、外貌、家庭背景等更加商业化和物质化的标准,也有体贴、浪漫、性格好等更个人化的要求。如果
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