逝水流年by薄裘最近半年，准确的说，就是由《少前2：追放》10月公测后引发的一系列舆论风波，逐渐扩散至整个二游圈子，类似于“有男不玩”、“混厕不玩”之类的口号充斥着二游板块，游戏里有男配角，有绿帽不玩；女角色不舔玩家，有龟男不玩；玩家是女主，百合不玩；主角可选男女，有小仙女不玩......而站在这一系列鄙视链最顶端的，号称最能代表男性玩家立场的，则被称为“麻辣仙人”，在他们的标准下，市面上几乎没有一款二游是可以玩的。

　　“ML势”本来是形容某个具体角色的，对玩家有着超过友谊的追求，用中文类似于“倒贴”，“倒贴”和勇敢、善良、武艺高强、傲娇、无口等各种标签一样，作为角色魅力的一块拼图，而随着语义的不断发展，后来者将ML用来直接形容游戏，需要游戏中100%充满了后宫角色。作为始作俑者的《FGO》，恐怕已经成了如今最不ML的二游。

　　而如今市面上最ML的游戏，有麻辣玩家制作出这张“ML游戏天梯图”，排在榜首的是最近删除了游戏内所有男性NPC名字的《尘白禁区》，很难想象一款开服CG搞错子弹模型、游戏内搞错武器装填动作、令射击游戏爱好者啼笑皆非的娘炮游戏，竟然成了对男性最友好的二次元手游，不得不让人怀疑，是我们对友好的理解出了问题，还是对男性的理解有所偏差。

　　关于这张榜单，还有一个有趣的故事，在《蔚蓝档案》（BA）和《雀魂》宣布联动，《无期迷途》出现女玩家炎上两件事后，这两款本来在T0级别的游戏被迅速更新到了T5耻辱柱上。

　　事情始末也颇为吊诡，BA和雀魂麻将的联动，玩过《雀魂》的朋友都知道，游戏中的角色就类似于QQ游戏大厅里的QQ秀，是玩家对局时的一个皮肤，但ML玩家就一定要理解成“给别人送老婆”，是出于故意无知还是出于思维惯性不得而知。

　　不过对二次元接触较深的玩家多半会感到诧异，官方组织的联动是玩家分享自己爱好的一个绝佳机会和独特体验，经过角色的传播，一群人和另一群人的爱好有了缘分，自己也就交到了更多潜在的好兄弟好朋友，背后的思想变化，很能反映不同时代下年轻人精神面貌的差别。

　　后者则是我们前年介绍过的《无期迷途》，从萌系审美之外，找到了一条姐系定调的美术风格，中性化的角色特征在固化的二游视觉中异军突起，这套成熟女性的美术风格也很受女玩家的喜爱。随着制作组在男女通吃的道路上发展壮大，到“麻辣仙人”的口中，这又成了“缅北二游”，把男玩家骗进来杀，用男玩家充的钱，给女玩家做皮肤，殊不知，《无期迷途》的制作组自意网络，与叠纸游戏存在一定关联，叠纸为避免旗下女性向游戏生态受到影响，在拓宽赛道时选择了匿名，而按照“麻辣仙人”的逻辑，开发“无期”的钱可是100%从女玩家身上赚来的，应该负T0级别的顶级麻辣游戏。

　　所以，“麻辣仙人”的标准其实是自我矛盾的，而且往往并非是游戏的核心用户，假借以爱的名义，发动一场场挞伐，所以也被各个游戏的所谓“孝子”所抵制。

　　“孝子”背后的涵义，其实是游戏的死忠粉，厂商的基本盘。看似只是一小部分人的兴风作浪，但没人能想到其引发如今这么严重的后果，毕竟每个游戏的核心玩家都是少部分，而这些群体之间也存在相当的竞争关系，在各种匿名论坛的掩护下，影响到了占大多数的中立玩家、杂食玩家的认识观。

　　国内游戏玩家群体之间互相攻击，这个历史可能要追溯到“CF、LOL抄袭”，但这些都是基于游戏内容和玩法本身的责难，而如今这种情况，我们可以概括成玩家指责对方的女角色不爱他，或者说，玩家在互相攀比角色对自己的爱。这样的苗头发生在何时，我们大概可以追溯到这样一张梗图。

　　“空中劈叉清洁工”，故事大概是2018年《崩坏3》的夏季活动。舰长（玩家）和角色打趣，说自己可以表演空中劈叉，加上剧情中不出场，存在感等于清洁工，用今天的话来说就是“小丑”，彼时的笑点还隐藏在主角人物实力太弱，和可选角色们有反差，但是梗图的对比重心就变成了崩坏女武神们不够爱玩家。虽然这个称呼已经变成了崩坏玩家的自嘲，但在当时的用意是充满火药味的。

　　演变到后来，则是更多新玩家熟知的，由《崩3》因2020年外服的庆生PV所引发的争议，在部分互联网用户的拱火下，它变成了女角色给玩家“戴绿帽”。此时的操作就已经和如今的局面很类似，但在一层“爱国”旗帜的掩护下，显得颇具迷惑性，究其根本，依旧是牵强附会，外服玩家所扮演的主角，何尝又不是同一个“舰长”呢？

　　说到这里，可以来探究一下，在二次元游戏中的角色对于玩家来说，到底是什么样的身份，是出生入死的部将，是拯救世界的同志，是倾诉秘密的好友，是老婆/老公，还是花钱就可以提供服务的虚拟性偶。这个问题恐怕每个人的答案不能一概而论，但可以确信的一点是，角色是需要氪金才能得到的。

　　当人物角色变成了商品，那么这个以爱驱动的玩法逻辑就在自己的树根下繁养出了一条毒龙，它需要玩家保持对游戏世界的代入感，去抗争并中和这一部分妥协和不堪。

　　二游方兴未艾的2016年，我们为它加冕，手机游戏也可以成为ACGN爱好者追逐理想的一个乌托邦，这一时代的玩家经历了产品从无到有，包括国产二游的艰难启航，此时大多数的游戏并没有采取Gacha抽卡的形式，虽然角色的制作很简陋，甚至没有语音和动作，但也催生出了大量的二创内容，集体创作比虚拟货币更早地完成了“去中心化”，开枝散叶。

　　后来的故事也很明白了，资本需要做大做强，产品不能止步不前，市场竞争又裹挟着一些厂商身不由己地做出改变，最终淘汰了没有扩大产能的选手。这个时间点大概发生在2018-2019年，在这之前的国产二游，大都还有相当的入门门槛和排他性，或是了解军事武器历史知识，或是看过经典大部头动漫IP，这都保证了生态的自我闭合，也阻碍了市场向更多的泛二次元用户开拓。

　　在这个时间点上，我们也可以看到一个明确的信号，手游开始强调“福利”、“减负”以及营销，这些要素和现在正在B站上推送的页游广告如出一辙——骷髅打金服。而后者则是完完全全的金钱游戏。伴随着这种“拼服务”的环境展开，二游的初衷是为玩家创造到一个回不去的伊萨卡，而泛二用户却到达了彼岸，还发现那里与这里没有什么不同。

　　最后则是到了2022年后的存量时代，手游用户逼近天花板，也就意味着泛二用户也已经挖掘殆尽。游戏产品上，无论是新入局的厂商，如《重返未来1999》、《无期迷途》、《尘白禁区》，还是老牌选手的新作，《明日方舟：终末地》、《鸣潮》、《少前2》，放眼整个游戏行业，它们在玩法游戏性上算是摸索中缓慢向前 ，而商业模式依然在挖掘玩家对角色的喜爱。 于是就发生了这几个月来的事件，这些游戏纷纷遭到牵连，而还没发售的《蓝色星原：旅谣》和《归龙潮》，更是成为了重灾区——它们甚至没有太多的基本盘用户。

　　可以预见，在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，所有新出的二次元游戏都会遭受“麻辣仙人”的诘难，尽管核心二次元用户不会受到其影响，但是新玩家入场的血液被掐断了一部分，新用户没有时间培养与虚拟世界的情感联系，厂商没有时间去等待新一代学生玩家的消费力增长，也没有更多的创作者去突破老IP和业界大厂的技术壁垒。

　　游戏开发者通过二游手游以小博大的上升通道已经关闭，在手游领域，至少是二游领域，之后的战争只会是那些熟悉的名字展开攻伐和围猎。也许这当中会包含很多的起伏涨跌，但那大概率是源于一个另一头死去的巨鲸。

　　二游陨落，国产游戏会到此为止吗？在找到新的游戏形式，包括新的商业模式之前，旧世界的一席之地还是颇具含金量的。

　　上个月还有一件新闻，我们没有报道，知名主播的发言挑起了《黑神线元的争论。

　　在社区争执得不可开交时，其实大家都忽略了一件事，如果是《黑神话：悟空》本该面向的主机玩家，他们大概率不会参与到这个话题中，在他们的消费习惯里，59美元和538港币都是能接受的。

　　而相反的，提出应该299、199甚至更低价格的声音，其实出自于已经从手游扩展到端游，以及希望从手游转移到端游市场的两拨用户了，目前国产“3A”仅有这么一款还没发售的游戏，就能引起如此波澜，冰山之下的用户市场是难以估量的。